“六小姐……六小姐,快住手!”白苏一进屋,看到景秀掐着太太脖子,跑过去惊慌叫着住手。
景秀此时被仇恨蒙了头,哪里肯听得进话,双眼如利刺般的盯着霍氏,手里又加重了力气,脑中填满了为娘复仇的欲望。
白苏见此,又是急又是慌,眼下却不敢多耽误,顾不得太多,走上前使劲抓住景秀的手,让她松开力气,嘴上边劝道:“太太要是这就去了,六小姐逃不脱干系的啊,冷静点!”
景秀不敌白苏劲头大,被她按住手便使不上劲,双手渐渐松软,再被白苏一扯,泛白的骨节脱离霍氏的脖颈。
“六小姐,太太已经如此了,你现在真把她掐死,岂不是也陷自己于困境,咱们好好冷静下来,切莫做了傻事……”
景秀头也不抬,只垂着眼帘,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霍氏,那脖子处正被她勒出道淤红的痕迹,再看自己—双关节微微肿起的手,她僵硬的手指不自然的缩了缩,刚刚她真的险些杀了霍氏……
白苏见景秀面色清冷而没有温度,脸色也白的碜人,两颊的鬓发湿漉漉的贴在耳际,失了以往神采,那双手还在瑟瑟颤动着。她知道景秀也是在害怕,忙握住她冰凉的手,又替她理好鬂发,轻声在她耳畔道:“杀人的滋味不好受,六小姐可要想清楚。”抓着景秀手腕的手又加重几分力气,让她平和下来。
景秀眼眸微微一沉,气息阻塞在喉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白苏见景秀恢复了知觉,赶紧扶着她绕过屏风去外头坐下,倒了杯热茶让她捧着,也好清理情绪。她能理解景秀此时的心情,日日夜夜念着查明真相,当有一日得知杀母的仇人就在眼前时,哪里是那么容易克制住的。
只是景秀现在侍疾太太,太太出了事,第一个问罪的就是景秀。
见景秀还怔怔的发愣,捧着甜白瓷杯,目中无焦距的盯着一个地方。白苏轻言叹了口气,多说无益,这事还得景秀自己想明白才行,便由着她静静的坐着,转身去整理霍氏床头。
探过霍氏鼻息,稍松了口气,好在景秀力气不大,真未伤到,鼻尖还存着微弱的气息,偏眼下又不敢去请廖大夫,白苏只好翻了屉笼里的药膏,给霍氏均匀抹在脖子间,以遮住那淤痕。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屋子里只有两人,没有一人说话,安静的落针可闻。
白苏静悄悄的候在景秀身旁,看她手上捧着的热茶冒的热气影儿不见,准备伸手接过来。
那甜白的瓷杯刚离了景秀的手,景秀一个警醒,手一歪整杯茶顺势滑落,好在白苏眼疾手快的接个正着,只一晃荡将茶水溅到景秀手上。
茶早已凉透,沁冷的液体沾满了手背,像是要融进她被仇恨之火塞满的心房,便有一股清流划过,景秀缓缓回过神,木然的掸了掸衣衫上留着的几片茶叶,满心的惊惶也终于化作了淡定。
静静的坐着那刻,她想了很多,有过去,有现在,也有将来。过去她沉浸在为娘复仇的悲恸中,可以为报仇不惜一切,如今得知真相,虽然仇人就在眼前,但掐着霍氏脖子时,心里也跳的奇快。原来,她很怕杀人,特别是霍氏病怏怏的毫无缚鸡之力去还手,她更是下不了手。
与其杀了她,不如就由着霍氏生不如死的躺着,再也醒不来,这种滋味比亲手杀了她更让霍氏痛苦的吧!她也可趁着侍疾的理由,留在远香堂与哥哥相认,让府里人都知道他们才是真正的亲兄妹。
还有景沫,她和霍氏一样都是表里不一的人,握着邓睿的软肋威胁自己,纵然暂时不能拿捏她,可也不能轻易如了她的愿。
过去活的卑微,现在许多事依然不能随心所欲,每走一步照样如履薄冰,可是将来的路,她再也不想这样走下去,她要让娘看看,她的女儿会活的更好。
白苏见景秀娇美面容重新有如一抹最亮的艳色,甜美的笑意再度绽放在她唇角,眼中仍旧是倔强的坚韧。她心中温暖如绵,开心地道:“六小姐想通了就好。”
景秀眉心一松,唇角便有了一点笑意,拉着白苏的手道:“我还等着看你和那心上人在一块,全了你们俩的好事。”
白苏的脸色微微发红,嗔了她一眼,静了片刻才道:“六小姐也该为自己的亲事想想主意。”
见景秀笑意淡了下去,她始终不忍道:“如今查清了往事,心里的包袱也该落下,和睿表少爷的亲事总得琢磨调理,六小姐心里喜欢别人,勉强和睿表少爷成亲,不止愧对邵大人的心意,你自己那道坎也过不去,更对不起的是睿表少爷。再有那马道婆说的那番,也许真的有理,若是被她说中,到时……”
“怎么轻信了她的胡言乱语?”景秀低声打断她:“纵然她说的似模似样,却毫无凭据,不过是胡诌了几句,指不定在谁跟前都是这话,倒把你唬着了!”
白苏慎重地道:“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景秀看了她一眼,白苏才不继续说下去,景秀缓缓低语道:“时间紧迫,我已是一筹莫展,没有主意。”
白苏心念如电,五日时间是太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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