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没回家了,一直在上海滩打拼的玉琪站在故土,陡生几许乡愁。玉琪不喜欢苏州,在自己幼小的记忆里,这里就是穷苦,是落后,是破败,顺子、阿健回家时,她总找借口不回家……后来和顺子他们志不同道不合,她就更加我行我素不回家了。五年过去了,玉琪只寄过几次钱回家,现在的她身价倍增,她想回家一趟,给父母一笔钱养老。
玉琪坐上了秀田派来的车,往西山而去。西山高树参天,清水盈盈。她曾经放过牛的地方,那些充满儿时记忆的场景重现在自己面前时,玉琪的心温情起来,她的嘴角荡起明快的笑意。开车的日本兵看着漂亮的玉琪笑着,也跟着傻笑起来。
燕子此时正在家里躲避战乱。她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看婆婆剥豆子,公公在杀鱼,那鱼是公公昨夜绕开鬼子的岗哨到城里熟人家里买的。孙子刚出生了,要给媳妇加强营养呢。
燕子抬头看见一辆绿色的日式吉普车颠簸着向这边开过来:“妈,不好,有鬼子来了。”
“真是见鬼了,这村子平日里都不来鬼子,别慌,有妈在呢,你去里屋躲躲!”说完,大声喊着,“阿健他爹,鬼子来了,赶快把燕子他们藏起来。”
阿健爹看见一辆车已经停在了家门口,一看来不及了。他紧握着手里杀鱼的刀。25年了,自己离开上海滩之后,就没杀过人。今天谁想把张家的后断了,也就别怪我老张金盆不洗手了。阿健爹张齐和玉琪爹陈宽25年前一起在上海滩混过生活,后离开回到家乡,两家住在一起,两人不是亲兄弟胜似兄弟。
车门开了,出来一女子,日本兵没下来。阿健爹张齐看到:那女子身材高挑婀娜,笔挺的西服,锃亮的皮鞋,身上那股略带男人气的气质霎时散出奇特的魅力,一双聪慧的、澄澈的眼睛!
“洪--娜—”。
“爸妈。”玉琪兴奋地冲着家门口隔壁门口两位呆立的老人喊道。
陈宽定睛一看,脸色大变,是玉琪。玉琪妈却是欣喜若狂,忙把玉琪迎进家门,并对陈宽说:“是玉琪。”
玉琪看着父母,他们真的老了。
家里还是自己离开时的样子。玉琪亲热地说:“爸妈,这次回来一来看望爹妈,二来给阿健的儿子送礼金。”
燕子说:“谢谢玉琪姐,在上海已经给我们很多照顾了。”
“我们胜似一家人,一家人哪说两家话?”
周围的乡亲看到这车并不是来抓人的,慢慢围过来看热闹,玉琪把车里的礼物抬出来,有布匹,有洋酒,有金耳环,有金项链。
邻居啧啧有词:“玉琪真有出息,出手真大方!”
“人家可是大上海滩数一数二的明星嘛!”
一个五六岁小男孩,穿了件破背心,机灵地从人群里钻出来,跑到玉琪跟前好奇地张望,脆声脆气地说:“阿姨你长得真好看。”
“这么可爱的孩子,怕是我们家的亲戚吧?”玉琪笑着蹲下来,拉着男孩子的手。
阿健拍拍那孩子的头说:“她不是阿姨,是你姐姐,叫姐姐!”
“姐姐。”男孩没有陌生感,大声地叫。
玉琪弯下身子,顺手给男孩子十个银元,说没想到自己还有个弟弟。
有人声音宏亮地说着:“陈家有福气,女儿名满大上海,为本乡造福,陈家庄全体百姓感谢你。”
大家向玉琪握拳行礼,玉琪不知说什么好。她拿出白银六百两帮助大家解决一些实际困难。
人群哄闹起来,一个个都在说:“六百两,六百两呐。”陈宽也被玉琪这一举动震惊了。
“她怎么是坐日本人的车回来的啊?太奇怪了!有钱又怎么着?我们不要汉奸的钱!”
“瞎说什么?我们西村出去的孩子哪一个会是汉奸?你看她腰佩手枪,应该是半路劫持日本人的车才对。”
“对,是这样,一会问问。一定很有意思。”
人群里的声音开始杂起来。
玉琪一时不知道该解释,找了个理由道:“穿日本士兵的服装,路上安全点,蒙混过关啦!”
“哦,这就对了。”
玉琪紧张得心里直打鼓。
陈宽笑着看着乡亲,心里有几分小小的安慰,更有十分的担忧。
很久,人群才散去。陈宽见时间不早,留玉琪吃餐饭再走。玉琪说自己还有急事,要赶往上海。过去那些年自己不懂事,没回家看你父母,请父亲原谅。
陈宽把玉琪请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脸色很严峻。
玉琪看着父亲,她知道父亲要教训自己了,自己这些年在上海滩的所作所为定是顺子告诉了爹。其实,玉琪慢慢感觉到自己和川端混在一起,早晚会重叛亲离,甚至会成为历史的罪人,但陷得太深,罪孽太重,已是没有回头路,所以此时回家,以后可能就不再回来了。
“为何回家?”
“父母年岁大了,我不回来一次,心里内疚。”玉琪老实地低着头。
“怕是以后无颜回来吧?”
“父亲何出此言?”
“孩子,不要以为父亲老了,就什么也不知道,我头脑清晰着,你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太危险。”
玉琪低着头,没有了刚才的神采。
“玉琪,这次说什么我也不让你再回上海滩。”陈宽最后咬牙说,“外面那小日本交给我。”
“爸,你不能这样!你知道我混到今天我付出了多少代价吗?”
父女俩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争执起来。
玉琪母亲忙走进去:“女儿五年没回来,你这老头子还和她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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