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儿站在安家大院里。天空布满了灰黑的云,显得厚而低矮。深红的大门上还依稀留有昨日安老爷生日喜庆的痕迹,今日厚重而结实的石墙上却布满了点点黑红的血迹,庭院里安家老小和员工正在擦洗那些血污,几分的肃杀悲凉直逼得人觉透不过起来。
医院病房,弥漫着浓重的悲情。安老爷还在特护室看护,暂时脱离了危险。
黄杰、安林肃立在特护室门外,脸色凝重。
安林,身材伟岸,有军中男子汉的刚毅气质,此时目光如炬,笼罩着几分仇恨。他一接到父亲被伤的消息后,向蒋校长请假,连夜从黄埔军校赶回到上海,他发誓要找到想致父亲于死地的幕后黑手。
黄杰低着头,一夜之间仿佛大厦倾倒,脸上显出了沉重的沧桑,再也没有以前那种轻慢洒脱的笑容了。
蝶儿站在旁边,泪水涟涟。
管家峰叔缓缓走向黄杰,耳语了一阵。
随后,两人来到了病房。蝶儿坐在父亲身边,用手轻轻抚摸安老爷的手臂,帮父亲缓解疼痛。
峰叔轻声地问:“黄公子,原定今天上午9:00黄埔纱厂的拍卖还去吗?”
“舅舅原来打算花多少钱拍卖黄埔纱厂?”
“最多不超过50万两规银。”
“我们有多少资金可周转?”
“大概就20万两规银,再多就要抵押固定资产了。30万两规银老爷已经准备好了。”
蝶儿道:“父亲一直在酝酿把黄浦纱厂买下,他最大的担忧是怕纱厂落到日本人手里。这个拍卖会当然要参加。”经过这一场变故,蝶儿似乎脱胎换骨了,成熟稳重,颇有几分安老爷的内敛睿智的气质。
门被轻轻叩响,是那个伟岸的身影。
“请进!”蝶儿凝视着他,“哥,家里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你早点回广州吧!”
安林走进来,挨着蝶儿坐下,严肃地说:“蝶儿,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建议大家不要去拍卖纱厂,上海马上会成为火药桶,不适合办厂,等父亲出院了,你们随我到广州,另做打算。”蝶儿从小随父亲住在上海,看着父亲创业,亲身经历了安家起起落落的发展历程。女也可以承父业,何况买下黄埔是父亲的愿望,所以她没任何顾虑就决定去拍卖黄埔纱厂,并且志在必得。
“哥,我们安家是在上海发展起来的,不能离开上海。你不用多言,到时国都没有了,哪还会有家族的家业存在啊?何况父亲现在正躺在医院?我不想离开上海。你不懂,我们这些年在上海受的苦,在上海经历了那么多汗水与泪水,背叛与侮辱,怎么能说走就走呢?父亲一定会支持我们去拍卖黄浦纱厂的。”
“可是,据我所知,参加纱厂拍卖的对手还有日本人,他们实力雄厚,恰恰相反,如果硬要一意孤行,这一次拍卖也许会让安家家业面临更多新的危机。”
“这也是壮大安家家族事业的好时机。危机,意味着危险中存在机遇。伟大的机遇,有时一生中只有一次。我要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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