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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唐寅知道。

“正常的,小远是董事长的心头肉,掌中宝,谁想抢走就跟谁急。”林萧啧道,“是赶尽杀绝,还是留有余地,这完全取决于抢走他儿子的人是什么份量,要是份量够重,那他只能走后面那条路,他不想儿子恨他,很纠结。”

“你让他也是理所应当的,好歹是你老丈人,不对,是公公,也不对,听着怎么都怪怪的。”

裴闻靳把额前散落下来的几缕发丝往后捋,“林总监,我原来不知道你话多。”

林萧的脸轻微一抽,“以后你也得跟着小远叫我一声姐,想想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多听听总会习惯的。”

裴闻靳的面部漆黑。

他拿出手机要打电话,被林萧制止了,“我已经跟小远通过电话了,他坚强的很,不是没底的样子,很有信心,这会儿你应该去处理一下自己脸上的伤口,尽可能的想法子掩盖掉,最好再去医院做个检查,别让他担心。”

林萧说出小朋友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裴闻靳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他收回打电话的念头改成发短信,内容是六个字——我没事,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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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那边,唐远刚看完裴闻靳给他发的短信,他爸就回来了,比林萧描述的情况还要差,整个就是一个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士,像是赢了,又像是输了。

唐寅脱了大衣随便就往鞋柜上丢,“仲叔,你让大家都出去。”

管家的眼皮直跳,弯着腰恭声说,“先生,您才刚回来,我让厨房给您……”

唐寅把公文包砸到了地上,“都滚出去!”

没一会,整个大厅里就剩下唐家父子俩,空气凝结成冰。

“等死是吧?”唐寅把儿子拨到一边,从他背后翻出一包芒果干扔他怀里,“你就是这样等死的?”

唐远抱着芒果干,话还没说呢,被他爸扯住衣服往地上一扔,他可怜兮兮的哎哟一声,“爸,下手轻点儿啊,地上没铺毯子,我|屁||股|上的小尾巴都快断了。”

唐寅拿出手机划拉划拉就丢到他面前。

手机屏幕上是张合照,少年靠在男人肩头,把自己的剪刀手比在他脸上,笑的那叫一个幸福。

唐远|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那什么,这是我从好多张照片里挑出来的,就这张拍的光线跟角度最好。”

“能耐啊,”唐寅冷笑,“要不要爸给你办个画展?”

“那不用。”

唐远就着弱势群体的姿态仰头看怒气滔天的老唐同志,“爸,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是觉得我跟谁在一起,都好过跟你身边最器重的秘书在一起,因为哪天我跟他分手了,你在公司里看秘书的死人脸,回家还要对着儿子的死人脸,夹在中间的你会不痛快,到那时候逼不得已会让秘书走人,可是你又不舒坦,认为那样做就是等于给自己留隐患,把人才白白送到了别人手里。”

他咽了口唾沫,认真的说,“我跟裴闻靳不分,那种情况就不会出现了。”

唐寅跟听到天大的笑话似的,“不分?你谁啊?你说了算个屁!”

唐远正要站起来,就被他爸踹回了地上。

唐寅居高临下的瞪着不知死活的自家小孩,“小兔崽子,十八岁谈了个恋爱,你就敢跟我说不分,你上大街上问问去,看你会不会被当成智障儿?”

“就算你不想分,那裴闻靳呢?你爸我的那些情人里面,大多数年纪都很小,也就是二十来岁,只适合充当生活的调剂品,不适合过日子,因为她们有多激||情|就有多幼稚,烦起来让我看见就头疼,裴闻靳能受的了你?”

“还有他家里,他是农村出身,父母都是乡下人,思想保守,本来有个弟弟,好多年前死了,现在家里就他一个,你以为他会为了你把父母气死?”

“父母让他讨老婆,以死相逼,他讨不讨?”

唐远垂下脑袋,半天发不出一个音。

“本来可以很好解决的一件事,过完年差不多就翻篇了,你们非要趁我不在的时候来这么一出,”唐寅踢了儿子一脚,“都找死是吧?啊?!”

唐远被踢的动了一下,又不动了。

唐寅在这件事上面一再退让,就想要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他还沾沾自喜,以为不会有什么事,没想到是自己太过自信,低估了俩小的

爱情很脆弱,今天在一起,几天后分手的又不是没有,甚至当天就分的也有。

在唐寅看来,就为了一段不靠谱的感情,不值得他损失一个精心培养的秘书,更不值得破坏他跟儿子间的父子感情。

所以他就给他们留余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结果呢?

非要把事情往复杂难堪的局面上带!

唐寅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情侣关系哪里比得了上下属关系来的简单,纯粹,安全。

“你不是早早就打了草稿,等着你老子我回来秀一波吗?怎么?记不住了?草稿在哪,我给你拿去。”

唐远叹了一口气,他说没有草稿,他还说,爸,人不能活在假设里面。

唐寅的表情变得难看。

唐远抓着他爸的大腿坐起来,“人事无常,这一点你知道的。”

回答他的是一脚,比刚才那两脚都要重,他被踹的倒向地上,后脑勺撞到地板,发出“咚”的一声响,头晕耳鸣。

“就因为人生充满了太多变数,所以我们只能活在当下。”唐远的眼眶一热,“爸你说的对,分不分手我说了不算,那是我自以为是的想法,以后的事我是真不知道,但是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当下我喜欢裴闻靳,喜欢的要命。”

他的胸口大幅度起伏,下一刻就哭出声来,放开了的嚎啕大哭,把这些日子的委屈,心酸,焦虑,彷徨全都发泄了出来。

到底还是个屁大点的孩子。

哪里能扛得起“一辈子”这三个沉甸甸的大字。

唐寅在儿子的嚎啕大哭里慢慢平息怒火,他坐到沙发上,上半身微微前倾,手肘抵着膝盖揉太阳穴,“你跟裴闻靳睡过了?”

唐远的脑子里飞速运转,他想到了两种可能,一是他爸问过裴闻靳,误会了对方的意思,二,这是裴闻靳的一计。

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不论是哪种可能,他最正确的做法都是把假的说成真的。

“嗯,”唐远哭哑着声音,“睡了。”

“混账东西!”

唐寅怒吼着掀翻茶几,上面的果盘跟烟灰缸,玻璃杯全碎了一地。

唐远一摸脖子,碰到了湿||热的液||体,不知道被哪块蹦起来的碎片划伤的,他咕噜吞了一口口水,惊道,“爸,你快看看,我脖子流血了!”

唐寅的心里一紧,面上冷笑,“养你这么大,就知道给我添堵,要来有什么用,我看我还是择日找个女的生上几窝算了。”

几窝?这是骂我是猪崽子?

唐远挪到他爸脚边,一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一手去拽他撑着额角的手臂,把满是泪水的脸蹭上去,抓着他的手掌给自己擦眼泪,“别啊,爸,你都四十多了,还结了扎,就不要折腾了吧,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是挺好。”

唐寅神色铁青,“是你折腾,还是我折腾?”

“是我折腾。”唐远哎了声,“真不给我包一下伤口?”

他抽了抽鼻子,刚哭过,眼睛红彤彤的,“爸,我脖子好疼。”

唐寅眼底的阴霾因为这句话尽数消失,他的死穴就在这儿搁着。

唐远察觉到他爸身上的气息缓了很多,觉得自己这血没白流,原本就做好了被收拾的准备,比自己预料的要轻,他还以为最少要被打断一条腿。

这么近距离看,他爸眼角的皱纹好像又多了几条,真的老了。

脖子上的血流的越来越多,顺着唐远的指缝往下滴落,他还故意往他爸腿上抹,看起来别提有多惨烈了,“你要是觉得我妈一个人在底下孤单,想要我下去陪她,就随便拿地上的碎片对着我大动脉割一刀,使点劲,我很快就能……”

身体被大力扯了起来,唐远对上他爸猩红的双眼,他闭紧了嘴巴。

唐寅年轻时候身上经常有伤,他处理伤口的动作很熟练,几下就给儿子止了血缠上纱布,“现在我们谈一谈。”

唐远正襟危坐。

“事已至此……”

“爸,你别张口就是家里的小白菜被猪拱了的意思,没有裴闻靳那么帅的猪……好吧,你接着说。”

唐寅凶神恶煞的瞪过去,“刚才说到哪儿了?”

“事已至此,”唐远摸了摸脖子上的纱布,“你就说了这四个字。”

唐远懒得问儿子在上在下,这问题相当白痴,就儿子这身板,能压得住他那个秘书才有鬼。

的确不是小白菜被猪拱了,是宝石被老鹰叼走了。

还是一只城府深沉,早已窥探多时的老鹰。

“你们既然非要谈,那就谈吧,”唐寅在儿子晶亮的目光里说出冰冷无情的话语,“等你跟裴闻靳分手了,你就给我去国外接受治疗,治好自己回来娶我给你选的女人,生一个孩子两个孩子都可以,喜欢的话三个四个也无所谓,反正得给唐家留个后代,还有一点,你后半辈子要走我走的老路。”

唐远愣住了。

卧槽,这他妈说什么呢?他听错了吧?

“怎么?”唐寅嗤笑,“怕了?”

“刚才还能说会道,敢情你自己都没信心,全程都是虚张声势,那还跟老子扯他|妈||的狗||屁|东西?”

唐远的嗓子撕的生疼,“爸,你别对我使这招,我心里难受。”

唐寅擦掉儿子脸颊边的一点血迹,表情温柔的说,“宝贝,这才哪到哪儿啊,你就难受了,真到了那一天,裴闻靳移情别恋了,不喜欢你了,那你岂不是要疼的死去活来,丢掉半条命?”

唐远维持着垮下肩膀的姿势不吭声。

“玩这个计策那个计策,到头来不就是想从我这里要一个机会证明你不是随便玩玩吗?”唐寅长腿一叠,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端了出来,昂昂首道,“我给你了,你要不要,自己想清楚。”

唐远慌了神,下意识要|啃|食指关节,被他爸给挥开了。

他焦躁的啃||起嘴角,|啃||出|血以后他的口腔里多了几分铁锈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末梢。

好一会儿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好,我答应你。”

唐寅起身上楼,下来时手里拿着纸跟笔,还有很正式的专用印章,三样东西全往儿子面前一摆,“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唐远急红眼,“爸,过分了吧?”

唐寅似笑非笑的看着儿子,“签不签随你。”

过了足足有十分钟,唐远才拿起笔,刷刷写下了自己的大名,他琢磨琢磨,揪出来一个漏洞,一个劲儿的往里头钻,“分手了又和好,和好了又分,分了再和好,那就不算分手。”

唐寅拍桌子,“赶紧给我滚。”

唐远往楼上走,站在二楼的楼梯那里大声说,“爸,我一定会向你证明,我跟裴闻靳能一直好下去!”

唐寅在心里摇头,傻孩子,其实你根本用不着向我证明,你最大的敌人不是你爸,是老天爷。

没过多久,唐寅一根烟抽了三分之一,一通电话就打到了他的手机上,他搓了把脸以后上楼去找儿子,不容拒绝道,“晚上跟我去参加一个宴会,陈家举办的。”

唐远丢掉手机从床上起来,又惊又喜,“阿列回国了?”

“不是,”唐寅说,“今晚宴会的主角是陈家的私生子,算是通过这个宴会把他正式介绍给外界,让他认祖归宗,今后就是陈家的二少。”

唐远懵逼良久,“不是吧?私生子?谁啊?”

唐寅语出惊人,“就你在学校里的那个小跟班,陈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