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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敬慧仪很支持自己的小姐妹在贺征面前“高贵冷艳做个人”, 可当她看到沐青霜捏着两个描金甜白瓷小瓶就要往外走时, 立刻额穴猛跳,眼疾手快地将人拦下。
“这位大小姐, ”敬慧仪头疼不已, 反手指了指窗外漆黑的夜空, “三更半夜, 你去男同窗的学舍给人送药?!”
沐青霜茫然回望着她:“才正戌时, 不算太晚啊。”
甲班人自来有挑灯夜读的习惯, 令子都绝不会睡这么早的。
“这不是人家睡没睡的问题!”敬慧仪狂翻白眼,“你个姑娘家,深更半夜跑去不相熟的男同窗学舍, 自己想想, 合适吗?”
沐青霜认真地眨眼想了片刻:“还成吧?我会记得先敲门, 不会直接进去的。”
夏夜天热,少年郎们回到各自学舍后, 于着装上难免会……清凉些。这道理她懂。
“也不是敲不敲门的问题!”敬慧仪抬起手掌猛拍自己的额心,“这大半夜的,你贸贸然去学舍找他,是个人都会误以为你对他存了什么心思啊。”
“那纪君正不也是男的?他摸黑给你送樱桃来, 怎不怕人误会?”沐青霜理直气壮地反问。
“君正是我未出三服的表弟, 跟亲弟弟都没差多少, 有什么好误会的?!”敬慧仪忍不住在她额角轻戳两下, “你和令子都什么关系?那能一样吗?”
利州风俗, 无论堂亲、表亲,凡未出五服者皆为血亲同宗,不通婚姻、不缔情缘,都做亲生兄弟姐妹般坦荡相处。
而敬慧仪与纪君正未出三服,这血缘极近,确实没什么好误会的。
“哦,倒也是,”沐青霜点点头,“那我明早去仁智堂再给他。”
见她开悟听劝,敬慧仪松了一口气,转身扑到自己的床上。
可怜她年纪轻轻就摊上这么个小姐妹,瞧这操不完的心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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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武堂仿行军规制,各班按月抽签排定朝食次序,轮流进饭堂用餐。
这个月甲班负责抽签的人点儿背,抽到朝食最末轮次。待他们用餐结束,三两结伴穿过仁智院的垂花拱门时,院内早已没了泼天闹腾的气势,清静得都快赶上道观佛寺了。
毕竟立夏过后一日热过一日,晨风也没法驱散无处不在的燥闷,再皮的猴子都不愿在外多逗留,全躲回各自讲堂了。
贺征与齐嗣源并肩走在同窗中,边走边低声说着事。
在长长的回廊下走了没多远,前头的同窗们不约而同地放缓了脚步频频回首,向交谈中的贺征与齐嗣源投来兴味目光——
主要是看着贺征的。
贺征脚下一滞,抬眼就见沐青霜迎面而来。
她惯爱着红衣,今日是一袭清凉的金红冰丝齐腰襦裙,外罩浅杏色素纱蝉衣。
随着她干脆利落的身影移动,薄纱宽袖扬起澄澈风华,恰似一枝覆着晨露的蔷薇,明艳凛凛。
俏丽小脸上徐徐浮起浅笑,在夏日晴光里如临水照花,使人望之怦然。
贺征脚下似被灌了铁水般挪不动步子,高长身量绷得笔直,腰身挺拔如参天白杨。
“你这不解风情的,也不怕伤了沐大小姐的心。”齐嗣源忍笑握拳抵在唇边,带着三分怜悯七分起哄低声道。
沐青霜隔三差五总会蹦跶到贺征面前,有时塞些吃的用的,有时只嘘寒问暖说会儿话,说来并无出格举止。可这姑娘只要一见贺征,笑眼里就满是藏不住的星星,其心思热烈坦荡,任谁都瞧得出她的企图。
偏贺征铁板一块,从不见有什么回应,总是冷冷清清板着个脸。长久下来,甲班同窗们都忍不住要对沐青霜心生不忍了。
贺征没搭理齐嗣源的调侃,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嗓子,淡淡撇开头。
眼角余光却总不争气地要往她的来处溜去。
昨夜这姑娘撂下狠话说夏季长休之前不会再理他,这使他忐忑了整夜。
此刻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处,他重重抿紧薄唇,强令自己的唇角不许上扬。
对沐青霜,他知道自己挺混蛋的。
理智上他很清楚,不该放任她亲近自己,不该让她那本可以安稳喜乐的人生与自己纠缠太深,否则才真是害了她。
可沐青霜这个姑娘,从来就不存在于他的理智中。
她是一束裹了厚厚糖霜的光,张狂霸蛮地照进他本该阴暗苦涩的年少。
她是他少年心事里璀璨甜美的秘密,也是他拿不起放不下和璧隋珠。
贺征喉头滚了好几滚,到底没抵住心中野望的煎熬,强做镇定地转回脸来,任由自己的目光一路向着她匍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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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青霜打老远就瞧见人群中的贺征了。
青衫少年高出旁人大半头,偏又那样一张惹人注目的脸,实在很难忽视。
不过她今日决心要做出个人样,绝不再像从前那般没骨气地自打脸。
说不理你就不理你的,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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