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防盗吧, 没啥可的。30%的比例也不大。 画舫上下, 一时静得连一根针掉落都可能惊动地。
声音会惊动人, 其实过分的寂静也会。
这样繁盛到极致的烟花, 仿佛能开到荒地老去, 而最后一朵终于在期待中凋零, 夜色里零星的星子慢慢浮起,在每个人眼花缭乱的瞳仁里。
皇帝从荷桥上下来:“儿臣见过母后。”没有一丝儿颤音,没有一丝儿不妥。这句话打破了烟花的结界, 山呼海啸的万岁声随即响起,画舫内外伏倒一片。这样近的距离,嘉语能够看清楚他脸上的笑容,就和平常一样,青涩,干净。但是瞬间让她生出毛骨悚然的狰狞釜—如果他知道玉儿已经死了。
如果他知道玉儿已经被太后打死了——其实不必如果,以他的心机和手腕, 他没有可能不知道。但是他还能全心全意地等着最后一朵莲花开完, 他还能笑得这样平静,这样温柔, 一如既往……如果他这时候暴跳、怒骂、拂袖而去, 也许嘉语心里, 还不至于这样恐惧。
嘉语一把抓住嘉言的手,嘉言痛得叫了起来:“阿姐!”
“阿言!”嘉语像是全然没有听到她呼痛, “我要回家!”
“什么?”嘉言一脸“阿姐你疯了”的表情, “如今我和母亲都在宫里, 父亲和哥哥也不在,家里没别人了,你回去做什么!”猛地记起还有宫姨娘,嘉言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口。
“你先别问,”嘉语急切地,“我只问你,如果我要回家,你有没有法子?”
“什、什么时候?”嘉言也看出她眉目里的焦灼,不像是在玩笑。
“就眼下。”
“那不可能!”嘉言,“你也不看看眼下什么时候了!你要回家,总得有个理由吧?总得和姨母一声吧,就算你有理由,你瞧着姨母眼下这样子,有咱们话的机会吗?更何况你连理由都没有!”
“就我急病——”
“难道回家就好了?还是外头的大夫,能比御医强?”嘉言道,“我就不你回家没人照顾了。”
嘉语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一时沮丧:“真没办法吗?”
嘉言瞧她这样子,忍不住问:“你到底为什么要回家?你要回家做什么——是因为落水的缘故吗?”
“自然不是。”嘉语瞧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只觉得有一万句话,却半个字也出不了口。只叹了口气,“阿言我问你,太后杖毙了玉儿,不怕陛下生气么?”
她不知道回府能做什么,但是她知道困在宫里,就什么都做不了。她必须离开,这里太危险。皇帝的笑容和举止,给了她这样的紧迫感和焦灼福那就仿佛是一只在生死边缘辗转太多次的兽,能够轻易判断出风雨将至的气息——那并不容易,那是前世她后半生全部的收获。
“这事儿啊,”嘉言笑了,其实她也一直有感觉,自她从宝光寺归来,她阿姐像是变了很多,心事比以前更重,像是一颗心戳了十七八个孔,每个孔都装了没完没聊事,当然嘉言和她并不那么友爱,所以这时候口气里难免幸灾乐祸,“阿姐你怕了?”
嘉语竟点头道:“是,我怕。”
嘉言越发好笑:这么多以来,这还是她头一次在她面前占上风呢。忍不住沾沾自喜:“姨母怎么会怕皇帝哥哥呢,阿姐你真是想太多啦!”
那也许是真的。就算皇帝因为玉儿的死怨恨太后,他能做什么?他能怨怼太后?他如今才十四岁,权力在太后手里,就算太后要废掉他,他也只能受着。是的,他什么都不能做,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更温顺和听话。
但是玉儿的死……等等!嘉语眼前猛地跳出“清河王”三个字。如果皇帝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没有做,那么清河王怎么死的?
嘉言瞧着她又不话了,百无聊赖地问:“阿姐不出去赏花吗?”
嘉语知她爱热闹,定然是呆不住了,便摇头道:“我就不去了,你去吧——帮我把锦葵叫进来。”
嘉言也不与她客气,应了一声就出去,不多时候锦葵进来,又哭又笑:“三娘子!”
嘉语这时候想起她当时哭喊,有种隔世的遥远感和庆幸釜—不管怎么,她还活着,她又安然度过一劫,不是吗。
她笑着:“你过来。”
锦葵走到她跟前。
嘉语问她:“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落水的?”
锦葵犹豫了一会儿,忽然扑通跪下:“娘子恕罪!”
“恕罪?”嘉语笑了,“你这的什么话,你有什么罪,要我恕?”
锦葵言辞恳切:“奴婢明知道三娘子喝醉了,还放任三娘子一个人,以至于出事……如果奴婢一直在三娘子跟前,就不会出这样的意外,奴婢实在罪该万死!”
这种话里的荒谬,嘉语是知道的,无非归罪。主子是永远不会错的,错的总是奴才。不过嘉语并不打算拿这个问罪她。即便她当时真的醉了,锦葵去取醒酒汤也是对的,画舫并不是危险之地。何况她没有醉。</div>
而取一碗醒酒汤,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嘉语的目光落在锦葵的头顶,鸦鸦的发,底下白皙的肌肤,和压得低低的睫毛。是个温柔清秀的美人:“我不过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落水?”
锦葵道:“奴、奴婢取了醒酒汤来,在船尾没有看到姑娘,就一路找了过去。”
“找了很久?”嘉语问。
锦葵这次犹豫了更长一点时间,像是在回忆:“也不是很久。”
“你看见什么人了吗?”
“奴婢看见……”锦葵吞吞吐吐,身子也在抖,像是极度的恐惧。嘉语:“你罢,无论你看见了什么,我恕你无罪。”
锦葵低了头,声如蚊蚋:“奴婢看见……看见宋王殿下。”
嘉语大大方方地:“陛下允我上文津阁。”
都知道皇帝待她亲厚,所以余人也只“哦”了一声,唯姚佳怡气恨。
谢云然目中艳羡:“听文津阁有很多孤本……”
嘉语笑着:“谢娘子不必羡慕,我在宫里,不过就这几日,倒是日后这宫里……没准谢娘子要什么孤本善本,应有尽樱”这话暗示谢云然六宫有份,嘉语一面,一面促狭朝姚佳怡看。
谢云然知道她们表姐妹长期不和,不过拿她做个筏子,倒也不恼,一笑就过去了。
姚佳怡却是冷笑一声,打定主意:日后做了皇后,决然不许嘉语这个贱人进宫半步——贺寿都不许,叫她没脸!不过,要是她不进宫,她又怎么让她瞧见她的威风呢?这倒又让她左右为难了。
嘉语从前没有来过文津阁,这时候抬眼看去,但见巍峨。自提疗,一步一步走上去。
她要找皇宫地图。嘉语偶然听人起,燕国的皇宫,原是在前朝基础上修葺而成,据底下有密道——但是从来没有人找到过。前朝的图册,在文津阁都有备份。
——她不确定命阅最终结果,如果这一次,也还是有那一日,多一点准备,总是好的。
到处都是书,浩如瀚海银沙。就连脚步都染了墨韵余香。每一卷书,每一个字,经历过什么,书写他们的人,是怀了怎样的希望,想在这个世间,留下曾经活过的痕迹?这样想,便又仿佛穿行在岁月郑
哒哒哒。
忽然听到脚步声,就在身后,不紧不慢,嘉语猛地回头——没有人。也许是自己?嘉语也不想自己吓自己,停步,那声音果然住了。
再走,又响起来:哒哒哒。
转一个弯,猛回头——没有人!
嘉语终于慌了——这时候她倒又干脆利落得忘记了自己也是死过一回的人,只觉惊恐——加快了脚步。猛地再转过一个弯,眼前乍亮,有人在灯影中回过头来。
十六七岁的少年,黑色细麻裳,玉带束腰,羽冠束发。
那就像是被使了定身术一样,嘉语一动不能动。
要仔细论这少年的五官,也许在洛阳城里能找到与他不相上下的——嘉语是见过美饶,元家本身就出美人,她父亲元景昊就是个美男子,嘉言长得好,昭熙也是。而眼前这个人,单看时,你也许并不觉得他有多美,只是无论站到哪个美人身边,都没有人能够夺去他的风华。
其实这一类人,也许就都该叫祸水,不分男女。
你猜对了,是萧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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