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釜底抽薪(2/2)

“就是什么?还不赶紧跟我回家,张二家那个碎嘴的刚走,你还打算接她的衣钵啊?”

老太太也是嘴巴利落的,拉着儿媳就回家了,留下众人也没多想,笑着纷纷散去了。

不说南沟村家家户户如何精心伺弄那几亩寄托了全家整年温饱的苞谷地,如何吵吵闹闹过着鸡毛蒜皮的小日子。只说,张二一家坐着马车一路游山玩水,饿了有好吃好喝,累了有客栈歇息,极是逍遥自在。

这一日,马车终于进了西疆的草原,放眼望去,完全不同于北地那般冰雪漫天,景致别有一番辽阔大气,直让一家人不时惊呼感慨。

张二夫妻心急同儿子团聚,催促着小管事加紧赶路,小管事却说此地离得城池还有五十里,要先歇息一晚再赶路。张二一家这一路享受习惯了,自然也是不肯吃苦,就应了下来。

一行人投宿的客栈修建的极是气派,吃食用物都是上好的。小管事伺候的也极殷勤,一口一个老爷夫人,一口一个大少爷如何能耐,直哄得张二夫妻越发欢喜,,美滋滋喝了半坛本地特产的马奶酒。末了一家人倒头歇下,做了一夜的美梦。

第二日一早醒来,张二喊了十几声儿也没唤得小管事进屋伺候洗漱,他恼怒之下就穿了衣衫满客栈找人。可惜,这一找却找得他心凉透底,不但那小管事和小厮没了踪影,连同停放在后院的两辆马车也是不翼而飞。

张二惊恐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如同被五雷轰顶一般,耳里嗡嗡作响。客栈的小伙计好心上前扶了他问询两句,却被他一把推到一旁,继而起身跌跌撞撞又跑回了房间。

不必说,他藏在枕头下的银两,连同张二婶子那些首饰全都凭空消失了。

张二婶子本来正睡得口水横流,突然被吵醒还很是恼怒,待得挨了张二两记嘴巴又听说失财,立时咧开大嘴嚎哭起来,大骂儿子怎么拣选了这样的无良奴仆,害得他们受此波折。

客栈的掌柜得了禀报赶来,听说这家人被奴仆盗了行李财物,半是同情半是为了收回房钱,于是就撵了小伙计骑上快马,按照张二提供的酒楼名字去城里寻找张家大少爷。

可惜,狗剩儿这会儿早就投胎多日了,不定在哪个妇人肚子里练习游泳呢,自然是无处找寻。

所以,日落之时,累得半死的小伙计带回了查无此人的消息,那酒楼更是满城翻遍也没找到。

张二一家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个结果,抓了小伙计的领子直骂他撒谎,差点儿打的小伙计鼻孔窜血。那客栈掌柜这会儿也是变了脸色,呼喝出三五个伙计,剥了张二一家的绸缎衣衫,自觉还是不抵住宿之银,又顺手把这一家四口卖给了路过的一个大牧场主。

张二一家自然大骂反抗,可惜强龙尚且不压地头蛇,何况他们还是只会恶心人的癞蛤蟆。于是各个被逼着按了指印儿,一股脑儿关进木笼子里拉去了百里外的牧场。

原本他们一家还想着逃跑进城去寻儿子,无奈西疆人比之北地更是蛮横,但凡抓住逃奴就是一个下场,断手断脚。

张二夫妻被吓破了胆,磕得额头淌血才算勉强保住了手脚,当然再也不敢生出半点儿外心,老老实实出力气做活儿。

张二日日早起晚归带着黑娃儿,赶了一群羊满草原游荡。张二婶子则带着闺女挤羊奶、扫羊粪,伺候主家吃喝。白日里忙碌劳累,夜里闲下来,夫妻俩就盼儿子哪日突然出现接他们逃离苦海。可惜一日日过去,他们还是要劳作不休,偶尔哪一晚的梦里回到了南沟村,醒时已是泪湿枕巾。

世上什么药都有卖的,唯有后悔药无处可寻。它日种因,今日食果,甘苦自知…

五月初五,一年一度的端午佳节又到了。刚刚给苞谷锄过一遍杂草,家家户户正好难得清闲几日,于是女人们卯足了气力,把家里过年之时留下的那点儿猪肉咸鱼都翻了出来,张罗着做些好菜好饭,一家子聚在一处热闹过个节。

就是男人们也都放下了严父的架子,带着淘气儿子们去村外土沟边采回大把的艾蒿。老人们接到手里系上糊好的彩葫芦、用黑豆串成的小人儿还有一寸大小的小扫帚,最后就插到了房檐下,随风飘摇招展,惹得孩子们拍着小手叫好,分外热闹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