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的车门将人们的视线隔绝,那双希望的眼神始终都没等到绵绵回头,白家人就这样出现不到几分钟就绝尘而去,但却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回主宅。”绵绵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缓缓挤出几个字,闭眼不再注意那个倒在灵堂的男人。
他的目标只有白霄,他要杜绝所有后患,不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似乎车内的暖气也无法驱散沉重的心情,脑袋深深埋入双臂之间。
白家主宅,一个遥远又熟悉的词,从第一天和白霄见面开始,那似乎就是绵绵在这个世界的家。
整整两个月,绵绵都没有再回过主宅而选择其他住处,白家成了白展机的禁地,那个地方充满了白霄的气息,一踏入就能万劫不复一般。
这是第一次,大少主动开口要求回去。
车子稳稳在白家门口停下,护卫快速下车,就要将伞遮在大少头上,却被挥退,绵绵一动不动的望着面前的宅子,像是一座雕像被钉在原地。
才一会儿,肩上和头顶积下一层薄薄雪花,一双手将雪花轻轻掸去,将一件早就准备好的黑色风衣披在大少肩上,“大少,我们进去吧。”
看似晶莹的雪花在狂风中成了利器,如利刃一般扑向绵绵,他的睫毛上沾着一层雪花,远远看去就像是折断的白色羽翼。
“小时候,有一次我和父亲赌气,跑出了门口,就是在这里摔倒的,当时也是这么大的雪,冷的要把我冻僵了。”像是没听到白瑜的劝慰,绵绵似乎陷入记忆中
,氤氲的思绪相似飘到遥远的另一端,“我没哭,自己站了起来,直到父亲出现在我面前,才开始哇哇大哭……”
也许是想起了当时情景,绵绵露出了久违的真心笑意,就像得到了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大少记性真好,那么久的事情还记得。”白瑜苦笑的接话,却显得苍白无力。
“是我在去易家的路上梦到的,原来,那时候的我就懂得了一个道理,哭就要在信任的人面前,不然这眼泪没人会心疼…”似乎是说不下去,哽咽着将剩下的话
吞了回去。
气氛压抑,司机和护卫都下了车,他们默默望着大少脆弱的样子,原来大少只是将最深沉的伤痛压在心头,他从来没走出白爷辞世的阴霾中,所有的坚强只是他
伪装的太好穿越之吾心唯道。
他们的心因为绵绵的话,如同被一根细小的针扎到,绵长的疼丝丝钻入血肉。
大少背对着他们,那颤抖的肩像是在极力忍耐。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天幕渐渐暗沉下来,大雪却没有停歇的迹象,大少就这样直挺挺的站在雪堆里,谁上前劝阻都被大少冰冷的眼神给退了回来。
绵绵没有再迈开一步,衣服上的刚刚被揩去,就又附上一层新的雪,那背影看上去孤独强硬,让人生不出违抗的心思。
大少的鞋子早就深深陷入雪堆中,已在原地形成了形状,密密实实的包裹着绵绵,就像要把他掩埋其中。
这段时间,白瑜没有离开一步,他知道大少心里痛苦需要宣泄,却没想到大少还在不间断的折腾自己,这么下去白爷好了,大少就要倒了!
不能再任大少这么自我折磨了,白瑜就要强硬拉上大少的时候,似乎也没用多少力气,面前的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像是早就被冻僵了身体。
他的身体被的白瑜接了过去,将大少整一个裹到自己怀里,好冷!冷的像是冰砖。
跃入眼帘的是大少已呈现黑青色脸,直直的眼神空洞而让人心酸,宛若干枯了的井,连眼泪都是奢侈,白瑜就像是被绞住了心脏般,这一刻他不想再隐瞒了。
“大少,其实白爷他……”才说了一半,就被护卫阻止了,开玩笑,在白家没有人会违背白爷的命令!谁也不能!
白瑜完全不受影响,他不想再忍了,这个隐瞒的秘密在大少面前显得太残忍。这两个月他感到自己的良心受着煎熬,这一刻,他的良心崩溃了,再瞒下去,他还
是人吗?
他没有白爷的考量,也没有白爷的深谋远虑,他只知道,大少这样的拳拳赤子之心不能再被欺瞒践踏了。
“白爷他其实还活着!!”
一说完,压抑了许久的包袱总算卸了下来。
绵绵僵在白瑜怀里,呆滞的望着对方,似乎根本没理解这话里的意思。
“一直瞒着您,请您相信我,白爷他真的……”
似乎是刺激太大了,绵绵僵硬想要抬手,却发现因为站的太久,手脚早就麻痹了,就像上绣的机械一般僵硬,动作是那么可笑,黑漆漆的眼眸此刻像是被浸泡在
水银里一般,如黑曜石一般耀眼,但下一刻又沉寂下来,“我亲眼看到父亲的遗体……白瑜,这个安慰一点都不好笑。”
“大少,我这就带您去见白爷!”
[绵绵,你成功了!]禁-书兴奋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情圣们都快成摆设了,你靠自己的演技都能骗过他们,这两个月的苦肉计果然没白演,他们主动要求带你去见白霄了,你的计谋成功了!]
[…………]
[……]
[绵绵,你怎么了?]
绵绵却没有再回答禁-书,他眼底的悲伤并不作伪。
到最后一刻他都会演下去,最高明的欺骗是让人到死都生活在他编制的谎言中英雄联盟。
只要谎言一天没戳穿,被欺骗的人就会幸福下去。
若禁-书能感受绵绵心底真正的想法,也会感慨,绵绵即使表面上看上去计谋百出,强大到即使没有情圣们也能独当一面,但他骨子里的人性却一直没变,他有他的底线和他的坚持。
一切就要结束了。
但他却开心不起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他没有错,对不对?
却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
这是一座美丽的小岛,浪花拍卷着冲上沙滩,棕榈树和热带植物错落在海岸边,怎一幅宁静的画面。
如若不是定期巡逻的士兵,和潜伏在海港附近的小型船舰,这里俨然就像是私人度假胜地。
门被轻轻打开,风将白色纱制的窗帘卷起,屋内传来海风咸湿的味道,地板被西落的阳光晕染成橘黄色,带着金属质感的医疗仪器摆放在离病床不远的地方,病
床上的男人还在沉睡着,继续温暖的光线也不能让他俊美的脸少一些冷硬,冰冷的就像什么都不能在他心中留下痕迹,从他平稳起伏的的胸膛能够确定,男人还
活着。
也许是感到有人靠近,男人若有所觉,他缓缓睁开眼,
了然的眼睛从容不迫的看向来人,任何时候,他都是冷静的,像一个操控者一般俯瞰所有人,即使是刚刚大病初愈,也没有一丝柔弱。
“怎么这样的眼神望着我,零。”男人绷紧的唇角浅浅牵出一个堪称温和的弧度。
“……”白零无声的低下头,白爷不会想看到他们的难过,因为那是对这个男人的侮辱。
“我还剩多久的时间?”
“………………最多半年。”白零艰难的开口说出一个数字。
“半年,够了。”足够他为展机将所有障碍扫除。
男人的眼神飘渺的望着窗外,天空被映照的通红,晚霞像是被洒上了金粉,不灼人却也不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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